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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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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商胡思亂想了一通,如今之計,唯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早日接出娘親,見到明之。因為心裏存了事,晚飯都不曾好好煮,胡亂吃了一碗粟米飯就盤膝練功。也許是心境又有了大不同,那日的午夜靈氣並沒有多充沛,可是九商只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循環著一股氣,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暢快通透。

九商沒有同道在身邊,自然也只能憑著母親曾經口授的那套口訣摸索,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進益到了何等地步。不過她自己打定主意,原來自己本領低微,參不透母親的口訣,如今有了底子,不管如何,一定要要狠狠吃透了那些才好。

用功完畢,九商照舊從鐲子裏取出匣子來把玩。明之留下的,也只有這些念想了。九商取出一只蝴蝶沈香木的簪子在自己的頭上比劃。那時自己愛嬌,對明之撒嬌撒癡說只愛些鮮亮的簪環,不喜沈香木的凝重。明之撫著自己的頭發道:“小九商,總有一日你會喜歡上這支簪子的。”自己還扭股糖一般不樂意。九商一面睹物思人一面細細摩挲著簪身,忽然發覺它並不光滑。

九商將簪子靠近眼前,細細地迎著月光檢查。她本是狐族出身,目力極好,此時借著月光方能看清上面刻著極細的文字。那是狐族特有的文字,當年還是小狐貍的九商曾經跟著遠房姨祖母學過。九商一字一字念過,只覺得不像一般的句子,倒像是一句口訣。火光石電之間,九商想起了族裏的一些故事,說物件上若刻有文字,運功念上面的口訣,或許有所收獲。九商連忙運足法力緩緩念動口訣,果然見得簪頭的蝴蝶翅翼動了一動。她小心翼翼地摸上那只蝴蝶,發現平日裏和簪身一體的蝴蝶竟然可以扭動。待得九商把那蝴蝶完全旋開,發現沈香木的簪子居然是中空的,裏面是一卷絲帛一般的東西。九商心裏大概猜到了是什麽,擯住氣將它輕輕地抽出來,略一展開,便看到那薄如蟬翼的帛卷上密密麻麻的繡滿了心訣。整個帛卷的末尾繡著一個“眉”字。自己娘親的閨名可不就是“眉”字!九商心中五味陳雜,將帛卷並簪子端端正正放在床上,自己下地俯身恭恭敬敬拜了四拜。聽聞當初娘親是狐族小一輩中法術最為高強的,這既是娘親修習的心法,自然也能為自己所學。若是能參透了這絹帛上的東西並娘親當年口授的口訣,只怕接娘親出來的日子指日可待。而且,明之既然有這根簪子,且知道交給自己,那他一定是和自己的父母有淵源的人!

這幾日,九商也不樂意出門去那片小田地轉悠了,更不願上山去,只是留在屋裏苦心研讀娘親留下的心訣。這下可苦了柳家的臣安,日日在九商的小屋子附近打轉兒。一會兒是靠著山上的樹讀書,一會兒是臨著湖釣魚,心心念念只盼著九商能露個面。不料一連轉了幾日都不見九商,他頭一個就慌了手腳,三步並作兩步趕去松泉鎮,找到在書院的大哥。柳臣安見了哥哥,一張口就是哭腔:“哥哥,胡家的小娘子好幾日不曾出門了!”

柳臣康被弟弟這滿頭滿臉汗的模樣唬了一跳,原還以為家裏出了什麽事,此時一聽心裏先是一松,眉頭旋即又皺了起來:“這是多早晚的事?再說,又不是娘病了,這胡九娘的事兒你隨便使個人過來報與我聽也就是了,值得自己這般巴巴地過來送信麽?”

柳臣安灌了哥哥遞過來的茶湯,心裏稍稍平覆了些,一時間也覺得自己做過了。只是那日的九商早已如同符咒,叫他深陷其中抽身不得。他活了一十五年,母親身邊美貌的婢女也有好些個,可是自己從來不曾見過那樣的小娘子。這胡九娘真真是高潔無暇卻風流難掩,簡直就是天上的仙女誤入了紅塵。自從那日回家,他便日夜茶飯不思,卻不敢給母親看出端倪,只盼著能再見上胡九娘一面。可是佳人突然連接幾天杳無蹤影,他除了來尋大哥出主意,別無他法。

柳臣康聽了弟弟的話,沈吟半晌道:“阿弟,大哥不能陪你回去。”他擡起手臂止住弟弟不讓他插嘴,“你聽著,母親叫我在外潛心讀書,若是為了這些小事我回去了,母親頭一個就要怪罪那胡九娘。如此一來……”

柳臣安不過是年輕了些,頭腦並不笨,此刻沈靜下來倒也能分析一二。他想起自己還在夏日時有聽村裏的賀婆婆說過山腳下住了個姑娘叫做小九,當時並不曾把這山野村婦放在心裏。那日在船上瞧見了一個面生的姑娘從山腳下迤邐而來,雖用面紗遮了半邊臉,身上的衣服雖不時興卻是極潔凈的,那風姿真的是見之忘俗。賀婆婆不是個愛稱讚人的,提到這個小九倒是十分讚賞。如今胡九娘失了蹤影,他一個青年男子找上門去自然是不妥的,請賀婆婆出馬倒是十分妥當。想畢,柳臣安站起身來對著兄長一揖到底:“多謝大哥指教。”而後轉身瀟灑去了。柳臣康不僅苦笑,弟弟這些年來不愛親近女子,只怕如今這個胡九娘要叫自家生出一場風波來。緣分自來天註定,真不曉得自家弟弟這番苦心是否能教胡九娘知曉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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